■文／本报通讯员 宋冰晨 王维松 刘海洋 林健 记者 杨晓政 摄／宋冰晨 王维松 2003-6-26
□人物：浙江大学研究生支教团成员宋冰晨、刘海洋、王维松、林健、王沁、陈莹
□时间：2002年8月至2003年6月
□地点：四川省凉山彝族自治州昭觉县
车来了！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同一方向。车子一停稳，所有人的眼泪像倾泻的洪水，再也无法控制。难以想象，学生们的哭声竟可以那样的撕心裂肺。有的孩子拉住我们的衣角，有的孩子死死地抱住我们的箱子，有的孩子紧紧地互相靠在一起……我们哽咽着说：“谢谢同学们！”“我们一定会回来看你们的！”踏上车门，我们转过身向在场的老师和同学们深深地鞠一个躬。
再见了，昭觉！再见了，我的学生们！
车子开动了，渐渐远去的学生们还在不停地向我们挥手。坐在车上，我们的心情久久不能平静，一年来的点点滴滴又在眼前浮现……
■第一节课
2002年9月12日，我第一次走上解放乡中心校的讲台。一进教室，扑面而来的一股臭味刺激得我的眼睛差点挣不开来。这味道是全班同学几个月不洗澡的混合气味。学生们用的课桌椅是石头和木条搭的。
我告诉他们我们几个志愿者来自几千公里以外的杭州，要坐几十个小时的火车才能来到这里。同学们坐过汽车吗？只有3个人举手，并且没有一个人见过火车。全班从13岁到18岁的43个人从小到大都没有离开过这块土地，只有一个人去过县城，没有一个人去过距解放沟48公里的西昌市。
同学们多久洗次澡？他们不知道洗澡是什么意思，我解释了半天，他们明白了，说天热的时候在河里游过泳，这样就干净了。我告诉他们要每天洗脸，要讲究卫生，饭前便后要洗手，让他们拿出本子把这些记下来。
我问全班同学：“小学毕业，你们有多少人想继续上初中呀？”当时，全班只有8个人举手表示愿意，其中还有几个人是犹豫了一会才举手的。不上初中做什么呢？答案令我震惊：放牛放羊去！
这些孩子就是在这样的生活条件下坚持学习，每天早上8∶00就要上早自习。从那天开始，我得到的感悟一天比一天多。但我永远都不会忘记第一节课的情景和它带给我的震撼。
■校服
统一制作的校服当然是没有的，可是因为学生们披的都是一模一样的“擦尔瓦”，“擦尔瓦”就成了我们眼中的校服。
因为地处海拔平均3000米的高原，所以解放沟全年有四分之一时间是下雪霜冻时间，其他时候气温也是特别地冷。每年到了六月份，住在山上的家庭还要烤火取暖。
学生们到了一年最冷的季节里，最多也是两件衣服，再披上当地的擦尔瓦。当我们问他们是否冷，他们都说习惯了。我们所教的很多学生，从第一次认识他们的时候穿什么衣服，一直到一年后我们离开时，还是什么衣服。一年都没有换过。因为他们根本没有衣服可以换。而且身上的衣服也是窟窿个个大得可以塞进一个拳头，鞋子破得可以看到脚后跟和脚指头。
■吃饭了
学生七八个人一组围着蹲在地上，由当天的值日生领来一大脸盆米饭和一脸盆炖土豆汤，再由值日生
将米饭均分给每个人，大家再一起开始吃饭。平均每个人每顿吃七八两米饭。
为了改善伙食，学生们每十天会吃一次砣砣猪肉，就是白水煮的大块的猪肉。
他们从来不喝热水，喝水就直接把嘴对在从山上流下引到学校的水龙头上喝。校长告诉我们，住宿学生的饮食是免费的，都由政府负担。但由于资金有限，一天只能吃两顿饭。第一顿早上九点吃，第二顿下午五点吃。主食是米饭，菜是一年四季不变的炖土豆汤——把土豆不去皮切成很粗的条用早上洗脸的脸盆盛着煮。
■上学的路
一次，两个学生向我请假说家里有事要提前回家。我问他们家在哪里，他们说在另外一个县，要走40多公里，9个小时，中午11点出发，到晚上8点左右可以到家。我问他们为什么不坐车，他们说通车的路不多，大部分都是山里的小路。说完，两个学生蹦蹦跳跳地消失在山林中。
这就是我们的学生，像这样的情况非常普遍，他们的家大都离学校几十公里，据专门统计，我们班的43名同学的家到学校的距离总计680公里。
■家访
家访也是我们当老师的一个重要内容。
学生某色木呷家住在西昌和解放沟的中间，我们到了那个乡下车后，又乘坐三轮摩托半小时，来到河边，他家就住在河对岸的村子里。这河河床很宽，眼看他们家就在对面，可要走半个多小时才能到达。中间还要趟过两条不太宽的溪水。现在是枯水期，只有溪水，等到涨水时，他们就一直呆在家里不出来了。
好不容易到了木呷家，全家人出来迎接我们，开口只有一个词“稀客！稀客！”房子全是用泥砌成的。我们一进屋，吓得屋里的鸡和
猫连飞带跑往外窜。我只觉得屋子里黑得几乎看不到人，环视四周，原来整座房子没有一扇窗，低头看到地上有几点亮光，再抬头一看，房顶竟然无半片瓦，赫然是一条条木板，上面盖着石板。屋里有一张床，全家五六口人就挤在这同一张床上。当地人习惯往地上坐，所以我也直接坐下来，可木呷还是给我从邻居家拿了一张竹席。
■回校
6月，支教团成员回到了杭州，回到浙大继续攻读硕士学位，但学生们的样子却总好像还在他们的眼前。
他们说，他们也许无法承诺以后要为学生们做些什么，无法承诺他们几个人能出多大的力，但真的希望可以有很多人，每个人出一点点力。他们很诚恳地要求记者写上他们的网址www．2800．zju．edu．cn，认为这样会让学生们得到更多人的帮助。
这次采访，他们用这样一句话结束：“我们觉得自己没怎么帮上学生，其实真的，我们从学生身上学到的东西更多。”
□人物：浙江大学研究生支教团成员宋冰晨、刘海洋、王维松、林健、王沁、陈莹
□时间：2002年8月至2003年6月
□地点：四川省凉山彝族自治州昭觉县
车来了！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同一方向。车子一停稳，所有人的眼泪像倾泻的洪水，再也无法控制。难以想象，学生们的哭声竟可以那样的撕心裂肺。有的孩子拉住我们的衣角，有的孩子死死地抱住我们的箱子，有的孩子紧紧地互相靠在一起……我们哽咽着说：“谢谢同学们！”“我们一定会回来看你们的！”踏上车门，我们转过身向在场的老师和同学们深深地鞠一个躬。
再见了，昭觉！再见了，我的学生们！
车子开动了，渐渐远去的学生们还在不停地向我们挥手。坐在车上，我们的心情久久不能平静，一年来的点点滴滴又在眼前浮现……
■第一节课
2002年9月12日，我第一次走上解放乡中心校的讲台。一进教室，扑面而来的一股臭味刺激得我的眼睛差点挣不开来。这味道是全班同学几个月不洗澡的混合气味。学生们用的课桌椅是石头和木条搭的。
我告诉他们我们几个志愿者来自几千公里以外的杭州，要坐几十个小时的火车才能来到这里。同学们坐过汽车吗？只有3个人举手，并且没有一个人见过火车。全班从13岁到18岁的43个人从小到大都没有离开过这块土地，只有一个人去过县城，没有一个人去过距解放沟48公里的西昌市。
同学们多久洗次澡？他们不知道洗澡是什么意思，我解释了半天，他们明白了，说天热的时候在河里游过泳，这样就干净了。我告诉他们要每天洗脸，要讲究卫生，饭前便后要洗手，让他们拿出本子把这些记下来。
我问全班同学：“小学毕业，你们有多少人想继续上初中呀？”当时，全班只有8个人举手表示愿意，其中还有几个人是犹豫了一会才举手的。不上初中做什么呢？答案令我震惊：放牛放羊去！
这些孩子就是在这样的生活条件下坚持学习，每天早上8∶00就要上早自习。从那天开始，我得到的感悟一天比一天多。但我永远都不会忘记第一节课的情景和它带给我的震撼。
■校服
统一制作的校服当然是没有的，可是因为学生们披的都是一模一样的“擦尔瓦”，“擦尔瓦”就成了我们眼中的校服。
因为地处海拔平均3000米的高原，所以解放沟全年有四分之一时间是下雪霜冻时间，其他时候气温也是特别地冷。每年到了六月份，住在山上的家庭还要烤火取暖。
学生们到了一年最冷的季节里，最多也是两件衣服，再披上当地的擦尔瓦。当我们问他们是否冷，他们都说习惯了。我们所教的很多学生，从第一次认识他们的时候穿什么衣服，一直到一年后我们离开时，还是什么衣服。一年都没有换过。因为他们根本没有衣服可以换。而且身上的衣服也是窟窿个个大得可以塞进一个拳头，鞋子破得可以看到脚后跟和脚指头。
■吃饭了
学生七八个人一组围着蹲在地上，由当天的值日生领来一大脸盆米饭和一脸盆炖土豆汤，再由值日生
将米饭均分给每个人，大家再一起开始吃饭。平均每个人每顿吃七八两米饭。
为了改善伙食，学生们每十天会吃一次砣砣猪肉，就是白水煮的大块的猪肉。
他们从来不喝热水，喝水就直接把嘴对在从山上流下引到学校的水龙头上喝。校长告诉我们，住宿学生的饮食是免费的，都由政府负担。但由于资金有限，一天只能吃两顿饭。第一顿早上九点吃，第二顿下午五点吃。主食是米饭，菜是一年四季不变的炖土豆汤——把土豆不去皮切成很粗的条用早上洗脸的脸盆盛着煮。
■上学的路
一次，两个学生向我请假说家里有事要提前回家。我问他们家在哪里，他们说在另外一个县，要走40多公里，9个小时，中午11点出发，到晚上8点左右可以到家。我问他们为什么不坐车，他们说通车的路不多，大部分都是山里的小路。说完，两个学生蹦蹦跳跳地消失在山林中。
这就是我们的学生，像这样的情况非常普遍，他们的家大都离学校几十公里，据专门统计，我们班的43名同学的家到学校的距离总计680公里。
■家访
家访也是我们当老师的一个重要内容。
学生某色木呷家住在西昌和解放沟的中间，我们到了那个乡下车后，又乘坐三轮摩托半小时，来到河边，他家就住在河对岸的村子里。这河河床很宽，眼看他们家就在对面，可要走半个多小时才能到达。中间还要趟过两条不太宽的溪水。现在是枯水期，只有溪水，等到涨水时，他们就一直呆在家里不出来了。
好不容易到了木呷家，全家人出来迎接我们，开口只有一个词“稀客！稀客！”房子全是用泥砌成的。我们一进屋，吓得屋里的鸡和
猫连飞带跑往外窜。我只觉得屋子里黑得几乎看不到人，环视四周，原来整座房子没有一扇窗，低头看到地上有几点亮光，再抬头一看，房顶竟然无半片瓦，赫然是一条条木板，上面盖着石板。屋里有一张床，全家五六口人就挤在这同一张床上。当地人习惯往地上坐，所以我也直接坐下来，可木呷还是给我从邻居家拿了一张竹席。
■回校
6月，支教团成员回到了杭州，回到浙大继续攻读硕士学位，但学生们的样子却总好像还在他们的眼前。
他们说，他们也许无法承诺以后要为学生们做些什么，无法承诺他们几个人能出多大的力，但真的希望可以有很多人，每个人出一点点力。他们很诚恳地要求记者写上他们的网址www．2800．zju．edu．cn，认为这样会让学生们得到更多人的帮助。
这次采访，他们用这样一句话结束：“我们觉得自己没怎么帮上学生，其实真的，我们从学生身上学到的东西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