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据中科院在知识创新工程试点全面推进阶段对调整学科布局、组织和实施科技创新战略行动计划、进行体制改革与机制创新的需要，中科院科技政策局与文献情报中心联合组织了赴欧科研管理考察团。考察团访问了英国贸工部的科学技术办公室、英国苏塞克斯大学科技政策研究中心、法国研究发展部、法国国家科研中心、德国马普学会、德国弗朗霍夫协会等单位，同有关人员就共同关心的问题进行了较为深入的交流，使考察团获益匪浅，深受启发。现摘要刊发该考察报告。——编者
科研机构（含科技计划）的运作与管理
１．英国苏塞克斯大学科学政策研究中心（ＳＰＲＵ）
ＳＰＲＵ是全球知名的科技政策研究机构，它隶属于英国苏塞克斯大学，全称为Ｓｃｉｅｎｃｅ Ｐｏｌｉｃｙ Ｒｅｓｅａｒｃｈ Ｕｎｉｔ?即科学政策研究中心?。ＳＰＲＵ在科学、技术与创新及其经济、社会与环境影响的政策研究方面处于世界领先水平。ＳＰＲＵ共有４０位研究人员，其学科背景从自然科学、社会科学到工程学分布广泛，其中８人为苏塞克斯大学长期（终身）聘用人员，１３人为有固定期限的项目聘用人员（项目结束时解除聘用关系）。另有５０位硕士研究生和６０至７０位博士研究生在中心学习并参与其中的研究工作。
ＳＰＲＵ主要从事基础研究与应用性合同研究两类研究。其中基础研究主要由来自英国国家研究理事会的资金支持，主要研究大型、复杂创新系统和理论，通常由５至６人组成项目组，经费一般支持５年，必要时可继续支持５年。在第４年时要对项目进行全面评估，由３至４名评估专家向有关人员询问、调查。应用性合同研究由来自工业界的资金支持。每年大约承担１０个公司的合作项目，主要研究产品创新。ＳＰＲＵ通常还要承担欧盟委员会的项目。
ＳＰＲＵ的研究一直在学术研究与服务于用户之间、在高质量基础研究与有前景的应用研究之间、在ＲＡＥ（Ｒｅｓｅａｒｃｈ Ａｓｓｅｓｓｍｅｎｔ Ｅｘｅｒｃｉｓｅ，英国对大学的研究评估）强调的学科研究与跨学科研究之间寻找平衡。研究项目必须符合中心的发展方向。如果中心主任认为项目与中心总的发展方向不相符的话，即使该项目能得到很多资助，中心也不支持。
在人员管理方面，ＳＰＲＵ每年举行一次报告会，所有成员要报告当年的工作进展和绩效（主要是获得的资助强度）。中心每５年对研究人员进行一次评价，主要是看一个研究人员在４－５年时间内是否能发表４－５篇文章，是否被邀请作报告，是否能获得资助。中心对研究人员有较高的期望，希望研究人员所发表的论文是高水平的（中心主任指定刊物），并在４－５年的时间内能出版一本专著。中心根据评价结果决定研究人员的提薪、提职或其它处置。研究出版物这一指标与职务的提升有着很大的关联。
２．马普学会
马普学会在德国研究体系中的作用是：知识前沿方面的研究支持；选择创新领域；补充大学研究；促进技术转移。学会由总部和７９个研究所组成，为联邦和州政府全额资助的私立科研组织，其中学会为非营利性社团法人，其所有研究所均无法人资格。学会共１１２００名雇员；年度预算为１２亿欧元。其基本特征为：坚定的财政支持；独立／自治；质量控制／评价系统；国际合作；对年轻研究人员的支持。
马普学会建立了一套严格的组织结构与管理体系，各管理部门之间形成了一种相互支持又互相制约的关系。学会主席由执行委员会提出建议人选，然后由评议会选举产生。学会主席代表学会，同时担任执行委员会和综合会议主席，在学会副主席的支持下，负责起草科学政策基本纲要，并确保学会工作很好地开展。执行委员会的其他主要职责还包括为学会重要决策做好准备工作；制定学会总预算，完成年度报告和年度结算；通过主席管理执行总部；同秘书长一起共同组成董事会。
马普学会尽管得到政府的全额资助，但它是一个具有自主管理权力的独立机构。正是由于马普特有的独立性，导致了其在国际基础研究领域硕果累累。
科学顾问委员会负责评价科学绩效以及向研究所提供咨询建议。理事会则负责研究所内部和公共关系等方面的事务。建立一个研究所需要经过严格的审批程序：从（研究所、计划委员会等）提出建议，经过评议会计划委员会、马普学会副主席和执行总部的一般性评议，然后讨论并成立一个专门委员会。接下来是专家听证、座谈会、形成研究所概念、候选人的评议和任命，建议成立研究所并上交建议，检查资源和提交结果，最后由评议会对建立研究所、任命以及地理位置等作出决策。任命的程序与此类似，并需要接受国际专家的外部评议。
马普研究所每年在年初向总部提交下一年度的计划预算，经总部的科学顾问委员会讨论，并参考有关科学专业委员会的建议，由总部的主要决策机构决定，在年末时将意见通知研究所。
马普学会科学评价主要有以下几方面内容：
·对研究所的作用和工作进行评估，并将其同国内和国际标准相比较；
·计划及人员结构是否合理；
·资源分配是否合理（包括第三方资金）；
·研究所内部的合作、同马普其他研究所的合作以及同马普以外国内外伙伴的合作；
·对年轻科学家的培养和提拔；
·该研究所涉及的研究领域的发展前景。
马普学会科学顾问委员会每两年对马普研究所进行一次科学评估，并写出评估报告，内容包括评估意见与建议，然后提交给马普学会的主席。委员会主任由马普总部指定，委员会９５％以上的成员都是外部的，６５％的成员来自国外，以保证评估的独立性。委员会成员的任期为６年，到期后，还可延长６年。除了委员会每两年对研究所进行一次考察此外，马普总部每６年还要对研究所的研究工作进行更为全面的评估。平时根据需要还会对个别的研究所进行评估。另外德国政府也要在一定的时候对马普学会进行系统的评估。
对学科领域的所谓扩大评估不仅要考虑所规划研究的科学价值，还必须结合全面考察资源情况；有关某一领域改变的建议须经过跨机构的、有比较的分析。扩大评估涉及１５个研究领域，每６年对各领域评一次；每个领域由马普学会主席选择和任命两个报告人；报告人参加他们所在领域所有科学顾问委员会的第三方会议；报告人都是具有本领域丰富知识并被国际承认的外部专家；评价主要涉及对资源分配有效性的判断。
３．弗朗霍夫协会
弗朗霍夫协会是德国著名的公立应用科学研究机构。协会主要为中小型工业企业、服务性产业，以及政府部门提供合同式科研服务。弗朗霍夫协会在欧盟科技计划的框架下，致力于通过合作，改进技术系统与生产工艺，以加强工业伙伴在世界范围的竞争力。目前该协会共有５５个研究所，１２０００名员工?折合全时人员８４００人?，预算１０亿欧元。主要分布在材料、微电子与微系统、生产技术、信息与通讯等领域。
弗朗霍夫协会的研究内容介于马普学会与工业界从事的研究领域之间，为基础研究与产品开发之间搭接了桥梁。因此它的资助来源既包括政府投入，也包括私人部门投资，其比例大致前者占４０％，后者占６０％。在２００１年的经费构成中，国家教研部、政府其他部门、工业合同经费差不多各占１／３。
４．法国国家科研中心
法国国家科研中心?ＣＮＲＳ?的主要任务是部署、实施和评估一切有利于科学进步及对国家经济、社会和文化发展有利的研究。目前ＣＮＲＳ拥有１２３５个实验室（或研究单位），有员工２．７万人，其中１．１万人为科学家，１．６万人为工程技术人员。每年预算２５亿美元。
ＣＮＲＳ的研究项目通常分为两类，一类自下而上，通常由科学家酝酿，然后向所在实验室建议，实验室在经过专家评价后，附带评价意见向ＣＮＲＳ中心提出项目建议，由中心研究决定项目设立的必要性，最后由中心主席决定项目的确定与否。另一类项目自上而下，往往由国家研究与发展部或欧盟委员会决定。这类项目通常涉及大型设备的建造、购买和管理。总的来说，科学家提出的项目只有与国家科技政策相符合，与科研中心、科研部的发展目标相一致，才可能得到资助。
５．“联系”?ＬＩＮＫ?计划
英国科学技术办公室的有关官员着重向我们介绍了“联系”计划的组织与管理情况。“联系”计划始于１９８６年，是英国政府促进工业界与学术界在竞争前研究领域开展合作的重要途径，其目标是推动创新、增加国家财富以及改善公民的生活质量。“联系”计划为一些最好的创新思想在英国的实现、为应对新的科技挑战提供了机会，同时也为工业界开展创新活动和成功的商业生产以及服务创造了条件。该计划瞄准的是对于国家经济的未来发展具有重要战略意义的领域。所有的新项目都是根据政府的技术预测计划得出的优先领域确定的。它鼓励开展有良好的商业开发潜力的创新研究，为来自工业界和学术界的研究人员获得有助于２１世纪发展的新知识和新技术提供机会。跨国公司如果在英国有重要的制造业业务和研究工作，并且其研究成果将在英国或欧盟经济领域应用，也可以参加“联系”计划。
“联系”计划覆盖了很宽的技术和生产领域，从食品和生物科学到工程、电子和通讯。每个计划都包括若干项工业界和学术界研究人员共同参与的合作项目。“联系”计划通过它的网站发布有关计划项目的招标和结题信息。
“联系”计划是由政府部门和研究委员会发起的。计划目标的制定是发起机构在考虑政府技术预测计划得出的优先发展领域，并经与工业界和学术界共同磋商后产生的。“联系”计划鼓励跨学科的研究，例如传感器、医学工程、先进的食品科学、新的通讯系统、未来的交通工具、表面工程与催化等。网络工作的加强以及在媒体、研讨会、技术转移俱乐部、计划网站的帮助下，合作伙伴能够分享计划产生的成果。
感想与建议
１．强调科研的国际化
当前科研的国际化已成为发达国家的一种趋势，主要表现在科学交流、人员聘用、科研评估等方面。以德国马普学会为例：马普学会强调它的研究所应当由国际著名科学家（不要求一定是德籍人士）担任所长，每一个候选者必须要求有主要是来自国际科学界的１０至１２份推荐信。目前马普学会的８０个研究所的２５０名所长及其所级领导人员中，有６０余名非德籍人员（大约占２７％）。特别是在东部的２０多个研究所中，４４％的所长是由外籍科学家担任的。研究所的雇员中有１０％是外籍人士。在马普学会进行学习和研究的博士生中有１／３是外籍人士，博士后中有２／３是外籍人士。外籍科学家广泛参加马普的科研与管理工作，被认为是马普取得高水平科研创新成果最重要的因素之一。我院要实现知识创新工程的目标，要创建数所世界一流研究机构，必须加快国际化的步伐。
２．科技计划的组织、管理与评估井然有序
英国研究委员会不但注意项目的选择和确立，而且特别注意项目研究过程的管理工作。尤其是合作研究项目的管理，除了项目主任外，还有一个项目理事会参与项目研究策略等方面的决策。项目理事会成员既有来自学术界的，也有来自工业界的，而且以工业界的人士为主，一般说来，理事长通常由工业界人士担任。项目理事会每年要召开一次会议，由项目主任报告项目的进展情况，以及项目的重要绩效指标，包括学术会议的报告次数、与公司的会谈次数、论文或专著的发表情况、引用情况等。在项目实施的第４年时，研究委员会要对项目进行全面评估，以决定是否继续予以支持。研究委员会届时会组织贸工部和研究委员会的官员一同到项目承担者的所在单位去听取汇报，访问有关的教授、学者，了解项目情况，作出评估。研究委员会还规定，项目最多可连续资助１０年。
又如科技办公室的ＬＩＮＫ计划。每一个ＬＩＮＫ计划都有一个管理委员会，其成员来自工业界和学术界。计划管理委员会的职责是评价项目的申请书／建议书，监督项目的进程，促进成果的产出和宣传，鼓励成果的商业开发。计划管理委员会由计划经理或委员会委任的专人主持工作。与此相比较，我国科技计划的组织在与企业的结合和吸引企业参与方面稍嫌不足，今后应进一步加强产学研联系，加快技术转移和成果商品化。
３．研究单位和人员享有充分的自主权
在访问中我们感受到，研究单位和人员享有充分的自主权。以马普学会为例，其十分明确总部及研究所各自的权限。总部的主要权力是进行宏观管理和政策的制定。总部不确定优先领域，主要研究领域主要依靠科学顾问委员会和各研究所所长来把握，由各研究所提出的研究建议汇总后形成，由评议会批准的预算方案自动体现的。新研究领域一般由科学家自己提出，研究所依据科学家的能力以及资源情况决定是否支持。各研究所虽不是法人机构，但有设置部门、招聘人员和管理自己的经费的权力，并可以自主选择合作伙伴和决定合作形式。正是由于马普特有的独立性，导致了其在基础研究领域硕果累累。
４．重视科学预测
我们所访问的英、法、德三个国家均十分重视科学预测。如德国经常运用德尔菲调查方法进行预测，英国周期性开展ｆｏｒｅｓｉｇｈｔ预测研究。法国过去因未及时开展预测活动而失去了生命科学和信息技术发展的两次机遇，因此近年来也加强了科学预测方面的工作。法国政府目前将“强化在国家层面与研究机构层面上的预测功能”作为今后５年国家科技政策的一项重要内容。国家科研中心就担负着预测使命，其目的是确定其中长期战略重点，预测新的投入方向，发现新的研究主题，确保人才招聘的预测管理。我们认为，目前不论是从我国科技发展的角度来看，还是从我院的科研发展来看，在制定科技发展战略、确定科技优先领域时都十分需要更为科学的根据。而这种根据应来自周密的预测。中国科学院应加强科学预测的功能。
５．对研究项目采取饱和投资方式
目前在我国科技界存在这样的现象：由于科研经费不足和体制原因，许多科研项目往往不能从一个部门得到足够的经费支持，一些科研人员不得不为同一个项目多方申请经费，为此不仅在项目申请和项目评审时，耗费大量的时间与精力，而且助长了某些不良倾向：项目经费分配严重不均，多者用不完，少者没得用；或者是借口经费遭削减而降低研究质量；或者“一个闺女许八家”，拿着同一个成果到处交差。在我们访问的几家机构中，均谈到这个问题，他们的解决办法是，对任何科研项目，或者不予支持，或者全额支持（包括根据合同要求匹配的资金必须全额到位），这不仅使科学家有足够的精力和时间搞科研，而不必为经费不足而东奔西跑，而且有利于对项目的监管。因此我们建议对科研项目采取饱和投资方式，对经费需求超过支持能力者或者不予支持，或者采用匹配方式一次性解决。
６．对软科学研究应有长期稳定支持
软科学项目主要是公益性的，也需要基础研究和长期积累，因此应当得到长期稳定的支持。英国研究委员会对研究项目（包括软科学项目）的资助期限一般为５年，项目完成后最多还可连续资助５年。建议我院在全院范围对软科学研究进行规划，在此基础上对好的研究方向和项目给予长期稳定支持。
７．加强与国外同类专业局之间的对口交流
本次出访欧洲在马普学会访问时，马普学会政策研究与国外关系局局长对有机会与中科院同行交流感到十分高兴，认为很有收获，并建议以后马普学会与中国科学院除继续加强总部领导和院领导以及科学家之间的交流外，要大大增加对口专业局之间的交流和互访，因为专业局更清楚大量的具体合作需求，通过专业局之间的直接对话，更有利于双方加深了解、吸取经验和相互合作。
(中科院科技政策局、文献情报中心科研管理考察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