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首页  媒体浙大

郑强:教育实验田里的愤青教授

发布时间:2004-11-10来源:作者:5912

编者按
    
    郑强身上有着传统知识分子的特征:热情、理想主义、敢于发表意见、疏远媒体。正因为疏远媒体,郑强这个名字少见于平面媒体;但因为热情、理想主义和敢于发表意见,郑强这个名字在网络上成为一个独特的符号,被广大学生和青年追捧。11月5日晚上,郑强又一次在浙江大学玉泉校区永谦活动中心发表了演讲,向现场的观众和学生阐述了自己对教育、文化等方面的看法,《中国青年报》也于近日对他进行了报道。11月8日下午,在郑教授的办公室,我们与郑强进行了三个多小时的对话,滔滔不绝的“愤青”教授几乎没有给我们留出提问的空白。整个采访过程中,我们被郑强强大的思辩力量裹挟着前行。以下这些对话的文字至少是为读者提供了看社会热点问题的新思路,正如我们当初听郑教授谈话时一样。
      
    “我们系里有一个女同学,一天到晚没有笑脸,就是为了得到高分数、得到高额奖学金,我很痛心!我和她说,你这是在用青春换荣誉、争光环,你今后的心灵是要受创伤的!我希望她不要看重明年从第一名掉到第二名,后年从第二名掉到第三名。我这个老师当得怪吧?我不是要求她往上走,而是往下走,但我这是在救她!”——摘自郑强一次公开演讲
      
    “居然有29次鼓掌,实在是太惊人了。长达3个小时的演说,没有一个人中途退场,甚至没有一个人上卫生间。台下寂静无声,除了发自心底深处的鼓掌和开心的笑声……”一篇报道这样评价浙江大学普通的一次讲座,而演讲者既不是国外的大师、也不是报上的风云人物,而是浙江大学教授:浙江大学材料与化学工程学院副院长、博士生导师郑强。
      
    郑强,2001年国家杰出青年基金获得者,擅长演讲和唱歌,人称“浙大第一愤青教授”、“全国男高音最棒的非音乐专业教授”。
      
    郑强不定期做些演讲,但经常与他研究的高分子领域无关,涉及教育、科研、人才等诸多与高校和青年学生息息相关的话题。他的讲稿传遍大江南北,3年后还在许多人特别是知识分子和学生中间广为流传,甚至引起了不小的共鸣。
      
    《钱江晚报》:本月初《中国青年报》在一篇报道您的文章中,标题用了“愤青”这个词,您同意这样的评价吗?
      
    郑强:其实我一点不“愤青”。我很温和。我会在校园里面劝架,有人用学校图书馆门前的喷水池的水洗车,我也去管,守楼的那对夫妻的有线电视还是我去装的,该关心的我会关心,但我想这个词不是贬义的。我们对好的东西要爱,对坏的东西要恨才是。
      
    《钱江晚报》:作为一名理工科的教授,您为什么会特别对教育和文化问题感兴趣,有没有人说您这是不务正业?
      
    郑强:教授谈教育怎么是不务正业?教育是一个系统的工程,不能说技能就是一切东西。比起技能,我更关注精神的东西,因为这是人最主要的价值。现在很多人说大学需要教学生怎么去工作,当然我不反对谋生,我只是关心怎么将境界和技能结合起来。技能和境界不矛盾,但一个人光有技能是不够的,精神境界是更重要的。学了技能为了什么?有什么精神?人的精神残废是可悲的,很多人以为有了技能就会成为人上人。不是!
      
    《钱江晚报》:您在平常的演讲中一直提倡“快乐学习”,这是一种怎样的考虑?
      
    郑强:是学生太苦了,从很小的时候开始就没有快乐过。平时我主张看《动物世界》,人类、自然包括产品每一个阶段都有必然的东西,超前,超强都不能取得正常的结果。很多超前的教育,表面上很可爱,但这个家长的标准已经不一样了,好像一个小孩说大人话做大人事就是好的,其实是把孩子毁了,是摧残式的教育,社会的虚荣和家长的虚荣心共同毁了孩子!摧残式的教育只能产生对知识的排斥和抵制,丧失了天生的求知兴趣,所以我希望学生们能够快乐地学习,只有快乐健康才是重要的,不要为了名利而学习。
      
    《钱江晚报》:您怎么对一个来自贫困山区的学生讲,名利是不重要的,也许他们上学的最重要目的就是摆脱贫困?
      
    郑强:努力是全方位的,不是你多去学一下你以后就会怎么怎么样,没有什么东西就一定能够决定你的未来。从托儿所到博士要30年,如果老想着出人头地失去会更多。
      
    《钱江晚报》:但是这里有一个很现实的原因,在现在这样一个就业形势下,学生刻苦地学习可能就等于一份好的工作和好的前途,否则很可能找不到理想的工作。
      
    郑强:大学生找不到工作是个误导,中国社会现在需要人才,许多贫困的地区都在等人才。中国山区需要老师,有人去吗?北海道、美国西部是怎么开拓的?我经常对大学生说,你们小时候吃父母的钱,长大了吃国家的钱,现在就伸手要好工作,你有什么资格?这和中国足球队是一个样子,没有责任心的表现。
      
    几年来,郑强一直在为中国的教育问题大声疾呼,在一篇文章中,郑强说道:“我们现在的教育,太注重形式,不注重人的素质的提高,这太可怕了。什么是素质教育?有人说学好数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有人说会外语、会电脑、会钢琴就是素质教育;我说不是,只有诚实做人、诚实做事,才是走遍天下都不怕。如果再不反省我们的教育,毁掉的不是一代人。”
      
    《钱江晚报》:中国的教育您看来主要的症结在哪里?
      
    郑强:教育是双刃剑,好的教育让人走向睿智,反之就是愚昧,在科学上这样的例子是比比皆是的。人才培养是一个系统的工程,所以我主张幼儿园的老师和大学的老师见见面,听听原料供应者的体会。
      
    《钱江晚报》:这些症结主要体现在哪些方面?
      
    郑强:独立性、对中国文化的认同等等方面都有。比如中国的学生在小学、中学、高中受尽了约束,按说大学没人管该好了吧?不是!没人管反倒难受了,不知道怎么学习了。没有班主任就不知道怎么学习,家长反而说学校不负责任,可是孩子的成长归根结底要靠他自己。
      
    作为一位研究专深艰涩的高分子材料的大学教授。只有大约40名的博士生和硕士生能直接听他授课,却有数万名在校生把郑强称为“学生心目中最喜爱的老师”。郑强说自己一直把学生当成自己的孩子,“同学没有钱,我可以给他,没有衣服,我会给他们买,我有几个研究生是抽烟的,我就每次去开会的时候把那些好烟拿回来,我没什么丢人的,凭什么你老板抽好烟,我的学生却抽便宜的?”但对于自己学生身上表现出来的很多弊端,他也直言不讳,在一次讲演中,郑强对学生身上表现出来的懒惰和畏缩,提出了严厉的批评。
      
    《钱江晚报》:您为什么如此强调坚韧的品质?这样的观念和您自身的经历有关吗?
      
    郑强:人不能改变方向,哪怕走得慢也不能,一定要坚持,人要经历摔打,这也是我自己多年的经历。难道非要有热水才能洗澡,非要鸟语花香才能看书?我们都说科研落后,现在我们国家的科技投入占GDP的比重已经来之不易了,说到底还是教育的问题,缺少坚韧的精神。
      
    《钱江晚报》:在现在这样一个社会,文化到底应该扮演一个什么样的角色?
      
    郑强:国外最尊重的是文化。我们有什么?浙江人、温州人为什么在外面就会特别亲切,就是因为越剧和臭豆腐。所以说文化的力量是不可想象的。没有中国文化的力量,中国也不成为中国了。
      
    《钱江晚报》:您总是敢于说出别人不敢说出的话,有没有在生活中感到有什么不便?
      
    郑强:也有。比如网上很多人说我文章是抄的,简历是编的,我想总不能因人贬人吧!不过大家还是非常尊重我的,对我也非常好。大众的心灵还是公正的,人的本性还是善的,有些人虽然感到我是在冒犯,但心里还是明白的,但是这样的关系不能靠恭维。我们身边很多人喜欢品头论足,见到权贵却点头哈腰,我就教育学生,你们可以向父母下跪,向师长鞠躬,但不能向权贵低头!
      
    《钱江晚报》:作为公共知识分子,您有自己的工作,为什么还会这样关心社会现实?
      
    郑强:我总是要求学生要学会做诚实的人。我会把现状说出来,是因为社会责任感,当然我不是不会生存的人,但我总是想到社会责任。总是有人认为好像只要不是说自己的,都是好的,很多是不能碰的,见了新的东西用的是旧的思维去思考,我不相信。
    
    (本报记者 裴建林 本报实习生 李焱鑫) 2004-11-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