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凭栏舒襟,看长空落日’取意王勃的《岳阳楼记》,‘可以调性情,阅经书,吟词赋,推数理’则取意刘禹锡的《陋室铭》,还有诸如苏轼的文章、屈原的《离骚》,丘成桐都运用自如。”在前浙江大学党委书记张浚生眼里,大数学家丘成桐还是一个文学家,一个诗人。
张浚生缓缓而悠扬地吟诵着丘成桐的《浙江大学数学科学研究中心志》,他说,短短的一篇文章,就已经充分体现了丘成桐对我国经典文学著作的自如引用。“丘先生的古文功底哪怕是如今的中文系教授也没几个人比得上,若这是一篇高考作文,估计也能得满分了。”
这就是让张浚生感佩不已的哈佛大学数学系主任丘成桐,不仅获得了菲尔兹奖、沃尔夫奖、克莱福特奖这三个世界顶级大奖(张浚生特别强调,历史上仅有两位数学家同时囊括这三大奖项),还有一个鲜为人知的身份是“诗人”,2年前他出了一本《丘成桐诗文集》,从旧体诗到新体诗应有尽有。
20年前,张浚生和丘成桐相识于香港,那时,张浚生是新华社香港分社的副社长,分管教育、科技领域。在丘成桐为其母校香港中文大学建立数学研究室的时候,他们相识并成为好友。
20年后,张浚生早已离开香江回到母校浙江大学,六年前从浙江大学党委书记岗位上离任。在他担任党委书记期间,他为浙大引来了一批国际上的一流学者,包括国际知名数学家丘成桐。
拿着《丘成桐诗文集》,张浚生向记者娓娓道来,他眼中的诗人丘成桐。“他不仅仅是为了写诗,还用诗文记录着心路历程。”
每年来杭相聚聊文学
自从2002年丘成桐领衔的数学科学研究中心在浙大宣告成立,丘成桐每年都要来杭州四五次。除了谈工作,张浚生和丘成桐闲时爱聊《七侠五义》、《水浒传》等小说。聊起《三国演义》时,两个人都互相引为知己,“我们都一致认为关公实在是蜀汉的罪人。”
一次,两人在吃饭时说起《三国演义》,不谋而合地认为,义胆忠肝的“关公”实则是骄傲自满、危害蜀汉的大罪人。“不是么?诸葛亮让他北拒曹操、南联孙权,他不听;让他谦虚谨慎,他却骄傲自满,因此得罪很多人。这样的人,难道不是蜀汉政权的大罪人吗?”张浚生快人快语,“我和邱先生一致认为,关公就是对刘备有罪的人。”
张浚生和丘成桐相交甚厚,两人虽然都研究自然科学和科学技术,却同样都在人文科学领域很有造诣。红学界公认的版本学家杜春耕是张浚生的好朋友,“杜春耕家里的《红楼梦》版本,比北大图书馆还多。”去年,从杜春耕那里得到了两套嘉庆年间的手抄本《红楼梦》影印本后,欣喜不已的张浚生赶紧送了一套给丘成桐,“这是从俄国彼得堡寻回来的呢,很珍贵呀!”
诗词古文好,有家学渊源
张浚生告诉记者,丘成桐的诗词古文好,也是有家学渊源的。“丘先生的父亲是大学里的中文教授,在他小学五年级的时候,他父亲就教他诗词、古文和《三国演义》、《红楼梦》等古典小说,并且,他父亲坚持,他在看这些小说的时候,要背诵其中的诗词,当时邱先生也觉得苦,但顺口吟诵,慢慢也就习惯了。”
“14岁,丘先生父亲去世,他受到了一生中最大的打击。”张浚生说,当时丘成桐家里经济陷入困境,面临辍学,幸好他母亲苦心操持,他父亲旧交弟子施以援手,才得以继续学业。“丘先生花了整整半年时间,研习古典文学和中国历史,借此抚平绷紧的心弦。”也就是在经历父亲的早逝后,丘成桐突然明白了《红楼梦》中的悲凉,开始欣赏曹雪芹深入细致的文笔,也因此,40多年来丘成桐有空就看这部伟大的著作。
做数学也要领会陶渊明的诗
“好的科学应当能够接触到大自然中各种不同的现象,才能够传世,”张浚生很赞同丘成桐的一个观点,那就是“数学创作也如写小说,总不能远离实际。”
刘克峰是浙大数学科学研究中心的执行主任:他也是丘成桐的学生。刘克峰深深记得丘成桐的教诲:“今日有些名教授,著作等身,一年几十篇论文,但内容往往脱离现实,倒不如写一篇言简意赅的小品文,数十年后仍可回味。”
“丘先生一直认为,读书只要有兴趣,不一定要全懂,慢慢自然领会其思想,这是古人的经验。”张浚生记忆中,丘成桐喜欢陶渊明,说陶渊明“好读书,不求甚解,每有会意,便欣然忘食”,还说,“陶渊明的古文和诗有他独特气质,深得自然之趣,做科学的学者也需要得到自然界的气息,需要同样的精神。”
(2010-07-2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