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大学教育被窄化为缺乏崇高理想的简单职业化教育时,我们的大学教育算不算“高等教育”呢?
当前,台湾地区高校面临着一些问题。或许在未来,这些问题也会被大陆高校遇到。是时,大陆高校或许能从我们挣扎的过程中悟出一些捷径。
在我看来,目前台湾高校遇到的难题包括以下几项:首先,台湾地区目前共有一百多所大学,但台湾总人口不过两千多万人,这一数字可能还不及北京市人口,也正因为台湾出生人口数量的直线下降,3年以后进大学人数会锐减5万人。这是台湾高等教育现在面临最大的问题——人口减少。
第二,在上世纪80年代,台湾地区大学录取率不到40%。但现在台湾地区的高校录取率已经超过90%,这导致学生想不念大学都很难。作为台湾地区二线大学的校长,可能最头疼的一件事就是,你录取的学生是30年前不该念大学的学生。换言之,当精英教育变成普及教育后,面对资质已经差了很多的学生,我们该怎么办?更何况在台湾地区,公众对于二线大学最看重的一点并非科研,而是如何将教学搞好。于是,怎么把学生教好就成为了现在台湾大学遇到的最重要的问题。
此外,在大学教育逐渐变成平民教育的同时,我们的学费也受到压制。作为全台湾高校中,学费最便宜的高校之一,宜兰大学已经10年没有涨过学费。而当经费受到挤压时,我们遇到的困难也就可想而知了。
在此背景下,我们其实是可以将工作重点转移到职前教育中,把大学转化成“职业训练所”。事实上,目前台湾社会和教育部门也在整天要求大学重视就业率、待业率。然而对此,我却不敢苟同。
当然,高等教育与职业教育本身并无好坏之分,高等教育训练出来的学生最终也要进入社会。只是学生在四年的大学生涯中,其所学知识是有一个“半衰期”的,即四年后,你所学的知识已经过时。在此背景下,当大学教育被窄化为缺乏崇高理想的简单职业化教育时,我们的大学教育算不算“高等教育”呢?
应该说,高等教育职业化是现在台湾高等教育面临最大的问题,但目前大陆的高等教育是不是也渐渐陷入了这样的困境?当大陆希望建立中国特色高等教育时,如果跟台湾一样,只是套用西方的研究典范,从事一些后续补充型的研究,怀着工具主义的思考,又是否得当?
以SCI为例,目前两岸甚至韩国对此都特别重视,并以此评比我们的研究。以至于大家都写一些轻薄短小的文章。目前大陆SCI发表的论文数量仅次于美国,但是引用率高的却寥寥无几,这或许因为我们的指标订立和方向是错的。
在此,我也想介绍一下宜兰大学的一些做法。我们尽量不做一个只培养“技术人”的“职业介绍学校”,而是注重对学生综合能力的全面培养。以学校的电子学教育为例,目前国际上电子学知识的“半衰期”已经减到三年。这也就是说,大学生在校学习到的哪怕是最新知识,在他还没有毕业时也已经过期。所以我们希望能增加学生的通识课程教育,并在其中与所学专业知识进行结合,从而碰撞出崭新的创新思维。
宜兰大学的特色就是专业知识与博雅特色的结合。我们希望敬天爱人、品德与知识的完全整合,这是中国儒家与科学知识的完美结合。也正因为坚持了这样的教育理念,在台湾整体适龄人口减少的情况下,宜兰大学的招生情况保持良好。在上一次公立大学评比中,我们的产学合作也位列台湾地区前10名。
概言之,解决我们的问题,其实只需要非常简单的一个口号:卓越教学、务实研究,把学生训练成一个有用的人。
最后,我还想谈一下台湾高校与大陆之间的互动问题。台湾高校真的不能再划地自限。大陆地区可以提供给台湾高校十分广大的学生市场,双方可以实现互相调节供需。而大陆学生在台湾期间的勤奋好学,也能够给台湾的老师、学生以非常大的刺激,我们也希望未来跟大陆高校做进一步的合作。
(台湾宜兰大学校长 赵涵捷,本报记者陈彬整理)2013-11-1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