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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共产党精神谱系中的浙大人】彭淑牖:为生命多开一扇窗

发布时间:2021-10-01来源:浙大新闻办作者:周伊晨 黄颖1447

彭淑牖说:“作为医生,心里要始终装着病人,而且必须得做好两件事情:一是要教书育人,培养更多的医生为患者服务:二是研究新的诊疗技术,提高诊治水平。如此,才能挽救更多的病人,为生命多开一扇窗。”

以“绑”代“缝”,破胰漏之难

1953年,还只有22岁的彭淑牖作为一名实习医生,目睹了中国第一例胰腺癌切除手术,主刀医师是他的老师余文光。遗憾的是,由于受到当时技术手段的限制,病人在术后发生了胰漏,这是胰腺癌手术最凶险的并发症,也是当时全世界都没有攻克的难题,当具有强腐蚀力的胰液发生泄漏,致死率高达25%-50%。

彭淑牖试图寻求突破。“一开始我也在‘缝’字上下功夫,可很快我就发现这条路走不通。因为要避免空隙,就要增加缝合密度,而增加缝合密度,就增加了针孔。”彭淑牖陷入如何解决“缝合”与“针孔”的矛盾。难道真的没有解决的办法了吗? 他苦苦思索着。

直到有一次,彭淑牖注意到了游泳过程中扎裤管防水的细节,一个“扎”字让彭淑牖灵感涌现。是不是扎紧了胰腺,胰液就漏不出去了呢?他开始在动物身上尝试各种“捆绑”的办法,最终发明出了解决胰漏问题的捆绑式胰肠吻合术。

“将肠子的断端卷袖子一样向外翻,然后将胰端套入肠子,与肠子的内层缝合起来,再将翻起的肠子原样翻回来,与胰端捆牢,几道防线就将胰液阻个水泄不通。”2002年3月18日,作为英国皇家医学会为数不多的具有异国身份的医生,彭淑牖受学会主席邀请,用流利的英语,简单形象地介绍了这一发明。在座的外科精英们惊叹不已,在西方一向占优势的外科领域,竟然有中国人走在了他们前面。

这个来自广东医生世家的医生,似乎与身俱来就有一股向疑难禁区发起挑战的勇气,他坚信着医学是无止境的,尤其是在西方占有绝对优势的外科领域。“捆绑式胰肠吻合术”,这个看似简单却十分巧妙的方法,成为外科手术中胰肠吻合口漏的克星,2010年著名学者Emmanuel Buc在影响力较大的杂志J Gastrointest Surg以“彭氏捆绑式吻合术”为题发表了前瞻性研究,证实其可靠性。他所主刀实施的300多例胰腺癌手术无一例发生胰肠吻合口漏,许多胰腺癌病人也因此获得了新生。这种方法迅速在国内推广。统计显示,国内有文字记载的捆绑式胰肠吻合术已做了4000多例,而胰肠吻合口漏的发生率仅为0.5%。

彭氏神刀,废“七刀八剪”之繁

1988年,担任医院外科主任的彭淑牖看着病人因为肿瘤长在大血管包围的肝尾叶处无法手术而离开人世,便暗下决心,“一定要想办法为这些病人实施手术”。

在此之前,不少国家在肝尾叶切除手术方面有过尝试,例如法国将“肝叶切除”改为“肝段切除”,美国则使用超声波击碎肝细胞技术。只是中国的肝癌患者往往伴生肝硬化,引入的国外技术不仅价格昂贵,效果也不尽如人意。

为了寻求技术上的突破,彭淑牖思忖着,虽然超声波破碎肝细胞技术在硬化的肝脏上实施效果不佳,但是“击碎”的想法却是可以借鉴的。就像农民用带齿的农具翻耕硬化的土地,那么硬化的肝脏是不是也可以用带齿的手术器械击碎呢? 彭淑牖很快将想法付诸实践。

一种“刮吸法断肝术”应运而生。所谓“刮”就是在手术中运用刮耙将肝组织刮碎,“吸”则是用吸引器将刮出的碎屑吸除,露出肝内的大小管道,根据血管的大小,分别进行电凝或结扎处理。这样不仅增强了止血效果,减少了出血量,而且减少了异物的残留,清晰了术野,使手术时间缩短了四成。

虽然在技术上有所突破,但是彭淑牖仍有缺憾。在外科手术中,时间是个十分关键的要素,一旦超出止血的极限时间,人体器官的细胞就会大量坏死,但是“刮吸法断肝术”中需要多种器械,钳刀镊子、吸引器、电凝刀交替递送消耗了大量时间。能不能将传统手术中的“七刀八剪”合并成一把刀呢?彭淑牖捕捉到了脑子中忽闪而过的想法。

那时,我脑子里成天想着这件事,有时晚上刚睡下,想到一个点子,又动手起来试一试。”听诊器的金属管、圆珠笔的塑料管,只要能想到的,彭淑牖都一一实验1992年,彭淑牖终于研发出一把既能刮耙切割,又能吸引电凝的“多功能手术解剖刀”。

这把多功能手术解剖刀解放了外科医生的双手,让被视为疑难杂症的肝尾状叶癌的手术实施成为可能,使手术时间缩短40%,出血量减少50%。目前这把刀已被国内外600余家医院广泛采用,这把手术刀也因此被命名为“彭氏多功能手术解剖刀”。

大医匠心,行“起死回生”之术

攻坚克难是彭淑牖从医60年一直在做的事,支撑他破解一个又一个难题的是他视病人如亲人的情感。他说:“作为医生,我们一定要把每一个病人当作自己的亲人,千方百计把他们从死神手里救回来。”从医60年来,经手上万台手术,医治过的患者不计其数,他认为自己最得意的事情就是治愈了一大批疑难病例,包括许多通常认为无法治愈的癌症患者在手术之后获得长期存活。

55岁农民吴阿茂颈部生了个巨大的动脉瘤,瘤体达15×15厘米,气管被迫转移,呼吸困难,随时都有生命危险。由于手术风险大,多家医院拒收吴阿茂,而彭淑牖不愿放弃病人,某日凌晨,正处在观察期的吴阿茂瘤体突然破裂,出现休克,彭淑牖即刻赶往医院。与老教授齐伊耕简短商量后,彭淑牖决定实施体外循环下深低温颈动脉瘤切除手术。在我国,此类手术的成功率几乎为零。从清晨5点开始,手术整整进行了12个小时,终于在下午4时体外循环停机,停止跳动103分钟的心脏又恢复了跳动,这也是我国首例成功在体外循环下深低温施行颈动脉瘤切除的手术。

有人说,彭淑牖是“当今最容易被请上手术台的医生”。由于技术精湛、经验丰富,彭淑牖几乎能做所有普通外科的手术,而对于全国各地发来的会诊请求,彭淑牖则都“来者不拒”。

2002年,彭淑牖创下10天内往返4个省做6台特大恶性肿瘤手术的纪录。他上午刚在浙大二院做完一例肝切除大手术,下午就接到安徽皖南医学院发来的支援请求,随即动身赶往机场,在飞机上一边就着白开水吞面包作晚饭,一边查阅病人的病情资料。晚上十点,一下飞机便直奔手术台。“多迟延一天,病人就多一天痛苦,多一分危险。”彭淑牖接手的这位病人已是肝癌晚期,25厘米×12厘米的肿瘤长在高危险区,手术风险极大。次日凌晨4点,彭淑牖完成了这场高难度的手术,5小时后又为第二位病人做右半肝切除胆管吻合手术。下午4点乘坐飞机赶回杭州,为第二天另一例大手术做准备。

即使是在“非典”时期,彭淑牖也赶往重灾区广州和北京为病人进行高难度的手术。“彭老师就是这样一个为了病人不顾一切的人。”彭淑牖的学生王新保说。

如今90岁高龄的彭淑牖,微信用得很熟练,经常国内外到处飞,每周上两三次手术台,站台10多个小时不成问题。迄今为止,他已带了60多位博士研究生或博士后,不少学生在外科领域都颇有建树,如上海瑞金医院外科主任彭承宏、上海新华医院副院长刘颖斌、武汉同济医院胆胰外科主任秦仁义,留在杭州的牟一平、洪德飞等。他们已施行最复杂的腹腔镜胰十二指肠切除术超过2000余例。

在彭淑牖家客厅的电视柜上,放着纪念他从医从教60周年的奖杯,奖杯上写着“大医精诚”四个字。

(文 周伊晨 黄颖/图片由浙江大学医学院附属第二医院提供)